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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评论】深情的生命的礼赞——观刘拥油画作品感言

2013-11-05 14:46:59 来源:《大漠长河 胡扬·风宋—刘拥油画作品》作者:黄宗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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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曾经说过,一个人一生中不能不去苏杭,看看拙政园狮子林和西湖美景,感受一下曲径通幽、“杏花烟雨江南”“小桥流水人家”的景象,在这样的景象中,会对阴柔、朦胧、温婉、秀雅的审美境界多一份真切的体验。同时,我还说一个人一生更不能不去大西北,在大西北不仅能感受到“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”的壮丽景象,而且面对烽火台、古长城,能生发出“金戈铁马”的怀古幽思,更能体验到“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,念天地之悠悠,独怆然而涕下”的千年感叹的内涵。在大西北,当个体的生命置于浩瀚的戈壁沙漠中时,才会对永恒与短暂、有限与无限、生命与死亡、坚韧与脆弱有更深的体悟与认识。这种体悟与认识,生发出的是悲壮与崇高的美感,激荡起的是生命的意志和不屈的抗争的意识。

  如果没有去过大西北,不曾有过置身于茫茫的沙漠、浩瀚的戈壁经历,当你审视刘拥的一幅幅油画作品时,完全可以超越空间,将自己的心灵融入浩渺空寂的境地中,触摸到跳动的生命脉搏,体味到“万古长风,一朝风月”的审美意境。

  刘拥是一个生于大西北,长于大西北的艺术家,这方土地,不仅养育了他的生命,也铸就了他的性情与灵魂。他对这片土地有着深深的眷恋之情,有挥之不去割舍不下的情结,因而数十年来,他一直用饱含激情的画笔描绘着、表现着这片天地和这片天地中的风土人情,讴歌着这片天地中的生灵。在他的笔下,维族老人饱经风霜的面容透溢出坚韧与慈祥,年少孩童的眼神流溢出纯洁与天真,他的人物画使我们明了风沙冰雪对人而言是一种外在挤压的力量,也是对人的一种塑造的力量,它磨砺了生命的意志,擦亮了生命的光亮。如果说刘拥的人物画试图以写实的手法,着重对个体的人的精神刻画的话,那么他艺术创作中最重要的母题——胡杨,则是他以隐喻和象征的手法,对他心目中神圣“图腾”的礼赞。

  无疑,在刘拥的油画作品里,胡杨是他不厌其烦,画得最多,最钟情的表现对象。这不仅仅是因为胡杨是辽阔的西北大地,浩瀚沙漠中最多最重要的树种,更重要的是在刘拥心目中,胡杨是生命的象征,是严酷自然中律动的灵魂。

  一切生命都是时空的存在物。在无限的时空中,个体的生命总是显得渺小、脆弱、短暂。大西北,亿万年来持续地演绎着人与自然、生命与死亡的博弈、抗争,在这种抗争中多少生灵终究在无情的风沙中消失殆尽,多少壮怀激烈在风沙中灰飞烟灭,多少英雄的梦想被风沙撕裂成沙砾随风而去。而胡杨树,这种从洪荒岁月中走来的生灵,如一个特立独行的汉子,穿过弥漫的风尘,傲立在天地间,演绎着不屈的生命之歌。只有经历过苦寒的人,才真正懂得坚韧的意义,只有熨帖着大西北跳动脉搏的人,才触摸得到胡杨的灵魂。刘拥,这个生命之根置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汉子,胡杨之于他就是不朽的生命之歌,就是神圣的“图腾”。于是,在他笔下,无论是苍老斑驳的老树,还是不及盈握的细枝,或傲然挺劲,或倔强而立,即便是满目疮痍,依然支撑起生命的枝叶,即便是横逸竖斜,依然渲染出生命的色彩。凌厉的万古长风把一株株胡杨铸造成冷峻的雕塑,头顶着不朽的苍穹,脚撑着沉厚的荒原,苍凉的面容不失青春的气息,老硬的肌肤下,跳动着生命的脉搏,静穆的躯体里流溢出不朽的热度。刘拥用他的画笔把“生而一千年不死,死而一千年不倒,倒而一千年不朽”的胡杨的品质与精神呈现得淋漓尽致。与其说,刘拥在画胡杨,还不如说他是在用激情书写着不屈的生命赞歌,雕琢着不朽的灵魂。

  艺术最重要的价值在于传情的深度,而决定着传情深度的是深刻的情感体验。刘拥是一个经过长期专业训练的油画家,有着丰富的阅历,有过广采博集的学艺经历。他的油画,或者说他的笔下的胡杨树,显示出了他较为深厚的造型能力和写实功夫,无论是苍老的树干,还是曲直的树枝,在细微的刻画中都能呈现出精彩的细节与质感,但是他并非彰显雕琢之能事,而是细节服从于整体,整体中不忽略细节,作为主体的胡杨的细节与作为背景的大漠、天空,往往形成疏密有致、开放得当、繁简适度的节奏韵律。艺术的塑造离不开技巧的运用,但是当技巧只作为一种刻画能力的显示,其价值就微不足道了。在海德格尔看来,艺术是用技术重新构造的一个世界。如果只看到构造的技术而看不到构造的“世界”,技术就失去了意义。刘拥的胡杨树系列的艺术魅力不在于他精微的塑造能力、刻画能力,而在于用他精湛的写实技巧表现出来的胡杨树的精神品质,在于他对大西北、对胡杨树的一往情深的心灵倾诉。刘拥是大西北的儿子,多年来,他的足迹遍布地处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和田,时常穿梭在胡杨林中,他深刻地感受到自然风沙的威力与无情,更体验到生命的坚韧与顽强,胡杨在他的眼里不再是植物,不再是没有灵性的客体,而是生与死博弈的张力铸造的生命,她穿越岁月的风尘把悠扬的生命之歌镌刻在苍茫的大地。难以想象,刘拥在他的艺术生涯中,可能告别胡杨林,绝然而去?毫无疑问,胡杨的精神已嵌入他的血脉与心灵中,挥之不去,生生不息。

  在艺术的名义与内涵不断地泛化与延异的当下,在标新立异的狂热追逐中,架上绘画的价值已被质疑,以质朴的态度作画的风气已难寻觅。或许在一些人的眼里,刘拥的油画不“当代”不“前卫”,但是,前卫与当代的真正含义,是当代人对自然、人生、生命的真切体悟与阐释。我们在刘拥的油画作品面前,能开启关于永恒与短暂、生命与死亡、坚韧与脆弱、有限与无限思考的闸门,能够感悟到大西北浩瀚沙漠、茫茫戈壁所彰显的寥廓、苍凉、壮阔、雄强的审美境界,这已足以显示出刘拥油画艺术的魅力与价值了。

  愿胡杨不是空寂沙漠中的“绝唱”,愿刘拥笔下的胡杨生生不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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